隐德来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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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蛇传新编(一)

       白蛇传新编

许仙是神仙,小白的前生之约

正文:

 西湖之畔,临江断桥,断得了今生恩怨,理不清命盘乱线。

 烈酒雄黄,森然高塔,又有谁知不是甘心饮鸠,情愿被囚?

 是命,更是劫。

 是一生都逃不过的劫数。

 

 湖心微漾,皱了桥上一双俏佳人,揉搓成五光十色的影。

 不知谁的伞边大意地转过,刮落了小白发上的玉簪,发髻散落,长发如瀑,披散而下,伞边一倾,显出袈裟一角,许是哪寺的僧人。

 “姐姐,发簪掉了。”冷冽的女声响起,正是小白身边的青衫女子,名唤小青,“弄乱了姐姐发髻,那和尚颇不讨喜。”

 此二人都乃蛇妖所化,均已有五百年道行,小白更长些。

 小白一笑,转过身来,却见一双手正捻着玉簪,递在面前。

 “姑娘,你的发簪。”

 宽大的白袖挽起,露出光洁的手腕,指若削葱,略显女气,如玉般的手背在一处微红,似是擦痕,玉璧微瑕。

 他似乎等不及了,无名指轻轻一推,发簪便转了方向,一抬手便缀在了小白的发上。

 “闺阁女子,最忌仪态轻乱,我佛不喜。”

 小白把视线从他双手移开,仰脸看人面容。

 好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。

 “公子怎么瞧着这般面善,莫非从前在何处见过?”小白瞧着书生手腕上的那串佛珠,正觉此人面熟,却始终忆不起因缘。

 书生低头道了一声“阿弥陀佛”,抬眼望定小白,随即一笑。“我不识得姑娘,许是前世有过一擦肩,今生才有这一回眸。”他见小白盯着手腕上的佛珠,便褪了下来放在手心给人赏看,“我佛慈悲,必不夺人所爱,姑娘若是想要,我叫工匠打制一副,存在金山寺,哪天进香,便一道顺了去,算是……不能将此物相赠的赔礼吧。”

 小青看二人眉来眼去了许久,终于按耐不住:“我姐妹二人不去金山寺进香,多谢公子好意。我们还有要事在身,就此别过。”一抱拳,不等人回答便拉了小白要走。

 书生颔首,没有挽留。

 倒是小白频频回身,末了才悻悻走了。

 

 待到许仙淹没在人海之中,再也望不见时,小青气愤地放开小白,责道:“姐姐!你同那个人啰嗦些什么?人心险恶是你教我的道理,如今也不作数了么?”小青此时有些没来由的激动,话劈头盖脸地说,却不见小白如何动容。“那金山寺是什么地方?是佛祖栖身,香火供奉之处,你去了便是法力尽失,若是遇上个有点道行的小和尚便能把你打回原形……”

 小白一扬手,打断了小青的话,旋身坐在廊桥边,远望着刚刚离开的断桥:“你不懂……我纵明白这些个道理,也是断断舍不下的。”

 “我怎么不懂?”小青气她的不知悔改,“我早在你吸那些男人精气的时候便懂了!”

 小白一僵。

 “二十三个负你的男人,个个都惧你是妖,变着法儿地骗你喝雄黄,上次若不是我去得快,你便已被压在雷峰塔下,不见天日了!”小青颇为气愤地一拂袖,“你手上已有二十三条人命,再如此下去,就是天雷现世,粉身碎骨了!五百年的修行,便于此付之一炬!”

 小白叹了一口气,自嘲地笑了笑:“我偏是不认这个命,不信这个邪,天雷来了,叫它劈我个身死魂消,我既已修了千年,来世生为草木,再重新修上个五百年,又有何不可?”

 “姐姐!”

 “好好好,不说这些话了,你我姐妹之间,莫动真怒。”小白伸手拍着小青的肩,让她消消气。“如果有机会,你走得越远越好。”小白偏头靠向小青,“找个地方专心修炼,不要同人有一丝一毫的纠葛。来日早早飞升成仙,到天宫找个神仙再去谈那些情情意意,人间颜色。

 “这是姐姐唯一可以忠告你的。”

 

 几日后辞了小青,小白便独自往金山寺去了,她虽沉湎于公子红妆,却也并非痴愚好骗,自然阖身上下备齐了法器,上有精练可逃得性命,下有珠钗可刺人要害,若是那书生真如小青所说,为降蛇妖而来……那便叫他有来无回。

 对于求佛问道诸事,小白真真是无甚兴趣,妖物一途,不受天地庇佑,除非修得仙身,才可位列神班,受明光华滋养。

 修仙?她才不要。

 看着殿上高大的金身佛祖,小白抬手,毫无法力波动的痕迹。

 看来小青说的没错,若是没有一两件保命的法器,便真的叫人瓮中捉鳖,易如反掌。

 等了这些个时辰,那书生却仍不见踪影,小白转身欲走,衣袂翻飞,不经意转动了架上的签筒,它不堪拂动,摔落在地,其音清脆空明,引得众人侧目。

 小白蹲身下去收拾散落在地的签文,却有一只手把她正捻着的签文抽走:“女施主,这签文你已拿了,太上老君已经为你开了卦象,何不一解?”粗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,僧袍忽地晃进她的视线。

 她快速将签文一股脑地放回签筒,也不去夺人手中的,将签筒放回架上的原位摆正:“小女无意,请大师恕罪。”小白双袖一拢,作了一揖,便要拂袖而去,她对这类人一向没什么好感。

 只听得远远有人喊道:“姑娘留步,大师留步!”未及几步,便奔至跟前,正是几日前断桥相逢的小公子。

 小白愕然看着人,惊道:“你们认识?”

 许仙急喘了两口气,扶了扶胸口才道:“正巧,我允诺姑娘的手钏便是托这位大师打造的。”他转头看大师,又远远地瞧着营房,“算算时间,想来已然完工?”得到一旁僧人的肯定后,告罪一声便掀了帘,进了营房。

 目送着人的身影消失,小白才回过神来,正经地打量着这位大师。

 头发自然是没有了的,胡子倒占得满满的,尚还乌黑,再联想到那粗粝低哑的声音,不难看出年纪不小了。

 僧人似乎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,便开了口道:“贫僧法号法海,专于解签,此一番逢着女施主,便是有缘。”

 “那便请大师解签吧,方才一时鲁莽,多有得罪。”十分敷衍地行了个赔罪礼,便坐在了一旁椅子上,静听着下文。

 左不过也要等小书生出来,既这法海与他识得,便也不妨听听废话。

 法海也并无被反客为主的恼怒,施施然走到座前,将签文置于人面前。

 小白眼尖,一下子便瞄见了签语,上书“二十余冤孽,五百年还债,求生为人,求死为仙。”小白心中陡然,她从前也曾见过签语,却不曾见过如此一阵见血、毫无余地的,这若说的不是她,又叫谁去替个如此的命格呢?

 她的指尖已然攥紧,做好了出手的准备,面上却云淡风轻,不动声色:“好,好,妙极,果真一语中的。”

 法海抬头幽幽地瞧了她一眼:“女施主……你好大好深的将来,”眸子幽深而不见底,深邃而摄魄。

 小白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,什么话也不说便往外走。

 法海那一个眼神,惊得她毛骨悚然。

 身后有人来拉,她下意识认为是法海,便一拂袖甩开,却不想是那小书生:“姑娘这是怎么了?手钏我取来了,看看合不合心意?”

 小白心底发慌,便故作不闻,急急向寺门行去,防备着若有异动,她便使那法器逃得性命,未想过身后只剩小书生呼喊和急行步子,并无他。

 未曾想,在小白身后,许仙和法海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
 她站在金山寺下,抬头见又有了法力傍身,底气便又回来了,倒也不惧了,方觉此番行为极是不妥。一呼一吸间把衣角的褶子抚平,将散乱的发丝别回耳后,转身回头笑看着追来的书生:“小公子这边谈。”

 许仙一笑。

 小白微愣。

 趁着这一愣神间,许仙便奔到了跟前,吁吁地低喘:“若是姑娘觉得受一陌生男子地手钏有违礼教,直说便可,何必躲我如狼豺?”说完了尚还犹自喘息。

 小白正想找个囫囵理由搪塞过去,不想却被人一番抢白,已然替自己圆了谎,便也不恼,此一番金山寺有惊无险更让她对书生放下些许戒心,于是小白便笑眯眯地答:“我独身在外,多有不便,若还要教条礼教,早不知死了个千八百回了。”自然而然地接过他手上缀着数粒黑曜的手钏戴上。

 若无这点法力傍身,她倒真不知死了几回轮回奈何了。

 听闻这话,许仙眉宇微舒,却又一皱:“如此说来,倒也无妨……怎的不见了原在你旁的青衣姑娘?”

 小白心中大定。

 不见了人,常人是定要问上一问的,只那做贼心虚者不敢一语道破,转着圈地打迷糊眼,来唬人套话,现下看书生如此表现,她心中地最后一层防备也去了,这才安心作答。

 “小青这几日正巧回家省亲,不在旁侧。”小白拈了指尖点了点人肩头。“你倒看得分明。”

 许仙唇角一抿,笑答道:“有关姑娘的,我一向仔细。”

 他的话音沉沉,在小白心中回荡许久。书生见小白不答,也不开口,只静静瞧着,二人一时无话。

 远远地忽听有人叫“许仙”,小白依着来人望了望,并不在乎,倒是许仙听见后急便告了别走了,离开时正与那喊人的小厮聚首在一处,相携着进了一家药堂。

 小白失笑。

 原来是妙仁馆的药堂学徒,自己还以为该是个探花之流,竟是高看,真真可惜了那不卑不亢,敬谢不敏的通身气派。

 她也转身离开了。

 

 待回到在京的府邸时,小白便把手钏摘下放入了檀木盒中,又叫下人仆从洒扫干净后紧闭院门,尽皆退去。

 这府邸她没回过几次,只是雇了人打扫,遇上一个半个公子哥儿便往这儿歇一歇,不做他用,家里的下人们也早见惯了小白的做派,悄不作声地不来打扰主家。

 左不过她这几日是不准备上街的。刚才走得匆忙,并未与那名叫许仙的小学徒约上再次见面,也并不需上街胡乱闲逛,一个药堂学徒能有什么真知灼见,如此身份也够不及她看上,便不再去想,权当没了这人,只是他送的那钏子,既是那邪乎的法海打造,那便少不得有些玄机了。这一番白日避户,便是要作弄黑曜珠子,未免放了邪物上街,扰乱民众而已。

 “现今看到姐姐全须全尾地回来了,这才叫我放心。”小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,“看姐姐的样子,带回来了什么新鲜玩意?”她从后堂走来在小白右侧地次主位坐下,“刚看下人们走了,方知姐姐回来了,这便来拜会姐姐,探听探听风月之事啊?”

 “你倒是精明,便快别闲在那儿说些不痛不痒的风凉话,替我瞧瞧这手钏。”小白将盒子一抛,落入小青手里,“几日之前还同我闹着叫我清心寡欲,怎么今儿个改口了?难不成天上的月老也替你牵了线,有心叫你尝尝我的滋味?”她笑着调侃。

 小青一僵,但随即接口道:“姐姐胡说也不事先打个谱,净扯些没边儿的。”她摆弄着手上精巧的匣子,啪嗒一下开了盖子,瞄见了盒底的黑曜手钏,不禁奇道,“哟?前几天那探花郎送的?你这拿给我看,倒是稀罕见了。”

 小白叹了口气,作黯然神伤状:“你可别提这股子事儿取笑我了,根本没有什么劳什子的探花,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药堂学徒,今日才得知,真叫人丧气!”姐妹间闲聊叙话,少不得语气也随意了些。

 “哈!终于叫你栽了一回,如今可知道苦处了?”小青幸灾乐祸。

 小白见人此番做派,更是偏要唱个对声:“不知!下回我还往里栽。”

 小青看人有意反调,也不反驳,只拨弄着手里的珠子:“用不着你激我,我昨儿个就想明白了,比起你背着我偷偷会那些个负心汉,莫不如摆在明面上,左不过再救你个一二十回,我也不是不妨的!”她丢下这番玩笑话后,便返身回房了,该是要再看珠子几日的心思,待她走后,小白才想起没同她提一提那个法海,便只能等下回再谈。

 昨个儿在府中歇息了一日,无人来扰,倒也落得清静,只夜里仰着见庭间明月,已近浑圆,小白才惊觉快到了满月,该是精进功法之时了,于是第二日便上街采买助益之物,子夜好得进境。

 踹了药包在袖中藏好,回府途中是以又经过断桥,不想顷刻便下起了雨来,偏生正有一两味药材不能湿着,便先寻了一处宽檐躲着,想着之后找人借伞再做打算。

 正巧这时二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撑了两把伞进来,也同在此处避雨,小白便行了过去,恭恭敬敬地讨伞:“小女子今日走得急,未料着有这大雨瓢泼,如今实在心急火燎,想烦请二位公子忍痛割爱,借一把伞来可成?”她微福着身,低头盯着脚尖,并不抬头,知道世家公子最爱这一套礼数周全,便学了来,此时派上用场。

 “小白?”

 熟悉语声传来,抬头一瞧,正对上许仙惊喜的神情,忙不迭收敛了惊讶之态:“怎生在这里遇见公子了?”心中却暗道奇怪,按捺心思待人反应。

 许仙还未答话,他一旁的锦衣公子便插话道:“小娘子与我这兄弟熟识?”手中折扇啪地一收,便把许仙的伞囫囵个丢了过去,“莫说借伞,就是借神瑛可也借得!”

 许仙有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,轻吁一口气转向小白:“这是我堂弟,平日里没脸没皮惯了,你唤他华生,就是了。”似乎怕人尴尬,他又补道,“他一向说话口无遮掩,只当听个笑话便算,切莫当真。”

 “怎么便不当真?”华生见许仙在小白面前贬自己,倒来了气性,“我若说你二人甚合,此话可当不当真?”

 小白还未理解其中曲折,许仙先闹了个红脸。

 “怎么什么事都往外说?再如此下次便不与你说了!”许仙低声斥道,那华生却颇不在意,转头对小白道:“下次取你的生辰八字来,我帮你和神瑛合一合,可也早日成就佳偶!”

 小白失笑,心思却不在二人身上,只想着回府,却没将此次相遇放在心上,任着脸红的许仙将华生拉走,这才作罢,转身而去,而后一时才猛然想到华生提及的神瑛一名,想来该是那许仙的小字了。

小白身后,西湖断桥上,两位锦衣公子分别撑伞而立,远远地望着小白离开的身影。

“你胆子到是大了,连不神尊讳都敢往外透露,如今怎的不敢过来与我共撑一把伞呢?”

“惹恼了哥哥,一掌把我拍出十丈,爬回来终归还是要费些气力的。”

小白回到府中, 才觉奇怪那许仙能与望华生那正经公子儿在处玩赏,便决不只是个小小药徒了。但那日却又是亲眼所见……

不想了,想得脑仁疼现下这个时分 还是想着精进功法为好。

小白拍了拍小青房外的门, 许久也无人应声,该是出去了,她便也不等了, 在堂中软榻上一坐。把袖中药草通通掏出来以法力燃了,结界顿生,她便入定了。

殊不见,一丝白色的火光一闪而熄

月平白堂前悠悠落下,映得地上斑驳倒影,小白头上隐隐冒出氤氲的白雾与宛若实质的月华交相映辉,融合缠绵

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月华,待到圆月黯淡,雾气才渐渐消弥不见。

蓦地,小白的天灵一片清凉,她便知是月华,待月华顺逆运行一周天,散入五脏六腑,今日的这一遭,便算做大成了

不想一道白色的火焰霎时窜出,所到处一片火燎。好似要烧起来了一般.根本控制不住入体的月华,它便在内脏横冲直撞肆意破坏着骨骼经络。

小白顿时脸色煞白,向后一仰

“开门!开门!神武军办案!各家都敞开门户自证清白!”一队士兵举着火把在大街上喊着,又挨家挨户地敲拍,引得大家都出来探看,唯有小白的府邸无人应声

一锦衣公子抬手指了指这处,士兵们便悄无声息聚拢了来,撞开了木门。 待追到堂前,却只见青影一闪,其余使再无踪迹。

时间回到一柱香前,小白刚刚晕去,一道华光从天而降落入小青屋中, 随后小青便推门而出“姐姐,你这手钏——”说到 一半便看见小白晕倒在榻上,门外又有急急拍门声,小青眼疾手快,一把将小白捞在身上,,拈了个行云诀飞了,这才不至被抓住

      她探了探小白脉息, 顿觉不妙,便飞往不远的小杏林。

小青把小白轻轻放在柔软的树叶上,树后便转出了手拿折扇的人来,“怎么刚走就又回来?”转眼瞧见了小白,”哟?哪来的俏娘子?”

小青将小白的脸用白纱遮上, 免得之后再落人口实, “这使是我那姐姐。”她对人这玩世不恭的态度十分不善,一伸手夺了扇子,指指小白.“我刚才探她脉息,气息微弱,五内俱乱。我知你是天神,神通广大,无所不能,可否救她一救?”她顿了顿,“毕竞早晚也是一家……”

“打住打住,我救还不成么?”人一摊手,蹲上身双指探于小白颈间长长地“唔”了一声,“我没猜错的话,你们蛇族应是在今晚太阴之时修炼功法会有大幅精进,你姐姐这般情况是她买下的百年肉芝修出了灵识,在紧要处捣乱,以致月华不受控制。”

“画笙,有法子救她么?”

“有是有,只不过……”被称作画笙的男人眼睛转了一转,话锋一转,“后天可还出来游湖?”

“游游游,陪你游!”

   不出三个时辰,小白便悠悠醒转,本以为此次出了差错,应当功力尽失,说不准还要打回原形,谁知非但没有如此,反倒精进了一层。

  她推开屋门,一边叫小青。

  此处街景繁华,不过寅时便已然熙熙攘攘,却断然不是自家宅院,府邸是小青置办的,而小青一向喜静。

  “姐姐你可醒了,可叫我好生担心!”身后传来小青的声音,小白惊喜地回头,“小青你快同我讲讲,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”

  小青把小白拉进后宅的花厅,细细说了昨夜发生的事情,只略去了画笙没提,“……至于那官府为何那夜来敲门,我便不知了,但如今是万万回去不得了。”

  其他倒是没什么打紧,尚可不提,单就自己功力这一遭,却不能轻轻揭过。小白看着小青,想她不过与自己一般年纪,修为也相近,又有何法救得自己周天灵运,通悟六神?不是有人帮了她,便就是修了什么禁术,一下子涨了修为。

  想到这儿小白便按耐不住了,一把抓住小青的手腕,“你告诉我实在话,昨夜你是如何救得我?”

  小青正欲说话,却被一人高声喝止,“昨夜救你的可并非她,是我。”

  正是画笙。

  小青本不欲他二人相见,急急要去捂小白的眼睛,却见画笙已带了面具,小白此时也覆着面纱,便讪讪地收回伸在半空中的手,小白急欲追问画笙,便没分心究根。

  画笙闲庭信步地走到二人叙活的石桌旁,便先弯下身在小青的颊侧偷了个香吻,变戏法儿般地从身后掏出一条鸳鸯绦腰带来,“昨日不是恼我扯坏了?今儿个赔给你!”

  小青见此人愈发大胆,又在姐姐面前,便少不得说一句,“去!白日宣淫!神仙不许!”却又笑逐颜开地接下缀着红琏子,并着同心结的腰带。

  小白见二人此番做派,便知已相好日久,索性也不急了,靠在臂上看二人嬉闹,末了笑吟吟地道:“看来未来妹夫便是这位了?快同我说说,这是何方神圣?”小青可是出了名的冷心冷情,五百年没见她动过凡心,如今却瞧上了,怎能不叫人生疑?

  若他真是以法力诓骗小青,定打得他个满地找牙!

  小青笑了笑,“是极!姐姐这回可说对了!可当真是个‘神圣’呢!”小青用胳膊肘拐了拐画笙,示意他自己解释。

  自己非要跑出来穿得莺红柳绿,便自己解释去罢!

  画笙无奈,假作歉意地笑,却没有取下银面具的意思,倒是端足了架势,“本尊乃九重天上的画笙仙官,专司六界人丁造册,在天帝面前也算是说的上话的人。”随即他话锋一转,又要开始不正经,“不过若有美人儿红妆,这仙官,不当也罢!”笑吟吟地便要去揭小白的面纱,被小青半路拦了却也不恼,只接着道:“这不!小美人儿带回来个大美人儿,昨夜怜惜红妆,便顺手救了,如今说出来,万望小娘子可别认错了恩人。”

  原来真是个货真价实的神仙!

  小白还想追问些什么,画笙却已经起身,别道:“今日天宫展会,我估摸着此时便该去了,你们姐妹二人再叙些私话,我便告辞了。”在二人点头致意后便化了一道金光窜上天去,形弭影消。

  “小青!你这个相好当真是个神仙!看你二人今日形貌,由来已久了吧?怎么之前不曾提过?”小白见人走了,也没了适才那股子端庄,只顾拉着小青惊问。

  “姐姐的话跟连珠炮似的,叫我不知道先答哪个才好了!不过此事可以略放,眼下还有一事更为打紧。”小青推了那些个问题,故作神秘道。

  小白眉头一皱,“哪里有比我妹妹终身还重要的事情?”

  “那自然便是姐姐自己的终身大事了!”小青从袍袖中取出一张信纸,“许仙公子托我转交给你的。”

  小白嗤了一声,故作不屑,“不过一个小小的药堂学徒,不理不理!”心里却想着借伞那日两位才气出众的锦衣公子,倒是真真的口不应心了。

  小青也乐得不去戳穿,展开信纸,徐徐读道:“小白姑娘,几日不见,如三秋兮,小生甚为感念,……”

  刚念了一句,便被小白劈手夺过。

  “姐姐急了!还说不打紧?”小青笑着打趣,“我可看得一清二楚,那许公子约你辰时在药堂相见,带你去踏青呢!”

  小白悠悠然地将信纸放在石桌上,问道:“现在什么时辰了?”

  “近卯时了。”小青答。

  小白施施然一挥袖,跨出了府门,只余小青在身后咯咯低笑。

  小白提早了一刻钟到了妙仁馆前,本不欲过多打扰,只在门口站一站便罢,却见药堂门口人声鼎沸,人流不断,便转进后堂,捻了个诀穿过墙进了内堂,便见许仙在帘后。

  她有心吓他,便悄然掀开了帘子,叫道:“神瑛,休憩日还如此忙慌?”却不知正有人在其中诊治,她倒惊了,本想告罪退到外堂,却觉猛然一瞥那人自己认得。

  是那金山寺的僧人法海。

  小白便生生止了退却的动作,侧身福了一福,“失礼了,叫大师见笑!”一边走到许仙身侧,替他挽起略长的袍袖,故作亲密之姿,叫法海瞧着。

  古人财不露白,这情,自然也是露不得的,小白就看不惯这僧人,便偏要撩拨那一根扎在心上的刺儿。

  不料法海只抿了抿唇,并无他责,竟还赞道:“公子佳人,天作之合,遥祝夫妻和美,琴瑟各御。”他略点了点头,“若施主不嫌,贫道愿为媒杓,五日后的望月便是吉日,想来也够许公子置办聘礼宅院了。”

  小白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一长串意料之外的变化,下意识瞄了一眼许仙,见他也是征愣着,三人一时无话。

  见二人迟迟不答,法海反道:“是我说的不妥,让二位犯难了?”

  “这……”许仙刚要开口却被小白捏了捏肩头以示嘘声,她便接着道:“这自然是极好的。”

  法海满意地笑了一笑,拿了桌上煎好的药包去了。

  待人走后,屋里只剩下许仙小白二人。

  许仙轻叹了一口气,“我知姑娘方才不过是玩笑话,未曾当真。”

  若许仙不开口,小白本也是要解释的,但听人如此说,却又来了气性,“谁说刚刚我是信口胡说?分明是真心应下的!”她从中袖中揪出了上回借伞时偷偷藏进去的帕子,又挽着袖子晃了晃黑耀手钏,笑道:“定情信物都换过了!可还要狡辩?”

  许仙看她这般口气,便也不恼了,只靠着椅背上笑看着,末了补一句,“那我便等五日之后,风风光光地迎娶姑娘了!”

  因着亲事的缘故,老人说男女两人成亲前不可多见,女子需安心待嫁,由是今天的踏青自然便也作罢。小白笑着与他作别,拐出了妙仁馆往小青府里去,嘴角的笑抿了。

  回到府中与小青说了这事,又免不了受她一番埋汰。

  “我的好姐姐!你怎能如此?这成亲之事是须得男人来提的,怎么能姑娘家亲自说呢?这也就是我!落了外头,点着你眉心骂不矜持哟!”小青作痛心疾首状。

  “你且先莫恼,听我讲这其中曲折。”小白揽了小青,虚抚了抚人儿假皱着的眉心,“此番是我假意相与,他却不知,自然掏心掏肺的以真情待我,是时若真是个才华横溢的公子,我二人自然都心满意是,若不是,我也好极早抽身,不必泥足深陷!”小白喜笑颜开,双手一拍,露出那串黑色手钏,“妹妹觉得,是不是觉得甚妙?”

  小青眼火,只一霎便瞥见了那手钊,方才想起来前日里未讲的那一番话,“我把你的串子拿给画笙瞧了,他未说有什么挂碍,只说戴着便好,我想他是个有头有脸的神仙,应当不会骗我们,不过姐姐还是小心为上。”

  “自家夫婿都信不过,以后还指着淮你这点修为,带你飞升九天?你呀!心眼儿别总是这么多,当心压坏了身子!”小白道。

  小青闻人言挑了挑眉,嗤了一声,“我的心眼儿不多一点,咋俩早不知道被哪个贩子盛到皇帝面前做了蛇羹了!”她看了眼时辰,就忙推人进屋,“大婚在即,你还有闲心训我?快去做你的凤冠霞披,我来挂门前灯笼!”

  五日后,婚期至。

  喇叭唢呐声响彻了一街,门楼前大红的喜庆装饰更让人们眼前一亮,于是未出门的便都出了门来,已开摊的便都收了摊子,在一旁窃窃私语,等着瞧美若天仙的新嫁娘。

  当先一人凤冠霞披,红妆玉带,由青衣姑娘扶着跨出门槛,不说盖头下的容颜该是如何倾国倾城,端看那肌如凝脂,手如柔荑,便已是十分的好颜色。

  “今日我家少爷大喜,求父老乡亲们一声贺!”立在马头旁的侍卫高声喊道,一边数个侍卫便已扬手,扔出的都是碎角银子。

  围观的大娘小姐们见了此番情状还有哪个不是恭恭敬敬贺一声喜,再去捡拾几角银子!打心地儿热闹。

  红盖头下新嫁娘容颜依稀,好似一笑,而后便跨上的马车。

  当先的新郎官并着身后锦衣公子看此间事毕,一甩马头缰绳,便着令起程。

  因着事物繁多,双头并未照面。

  待到了地方,新嫁娘便由青衣姑娘扶着下了桥,又由媒婆搀着跨了火盆,可算站到堂中了。

  堂中新嫁正是小白,青衣姑娘便自然是小青了。

  小白从盖头里看去,许仙正站在对面,忙牵了红绸,与他站在一处,因为之前未曾照面,也就没发现迎亲时还在的华生,如今早已不见了,堂上除了二人便只余小青,媒婆和法海了。

  大概形容枯槁的脸竟也生了微微笑意,看着盈盈下拜的一双郎才女貌。

  待三拜唱罢,几人便哄笑着称小白“夫人”,又和许仙讨了许多彩头,这才将小白小青送回房中,留了许仙吃酒,约定酉时放他归去。

  这边小白小青进了厢房,小白便想摘下盖头,却被小青拦了,“姐姐可不能揭这盖头,这需得由新郎官亲自拿金杖挑开的,寓意夫妻和美,不能坏了风旧。”

  小白似笑非笑地瞄了她一眼,坐在榻上,“我确是新嫁不懂,可你又是从哪儿听说这么多俗话?还不快替我守着门去,让你姐夫多掏几个子给你!”

  小白见人出了门,便也放心了。就倚在榻边斜靠着,不多时便听见了门口喧哗,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推门的声音,小白不禁叹道:这个伶牙俐齿的丫头。

  许仙一进门,便拿了金杖挑开了小白的盖头,可见是对事知根知底,可往后之事,小白只记得媒婆嘱咐过要喝桌上的合欢酒,其余便再不知了。

  抬眼一看,许仙已坐在了桌边,应当是在等她,小白轻移步子,也坐在了桌边,却不知该如何饮。

  “我听老人们说‘酒要交杯’,不知何为交杯?”小白问道。

  许仙一笑,将酒液尽数盛满小白的杯子,“应当是交替饮杯的意思。”

  小白颇为豪气地一口饮了见底,也给许仙斟满,却不见他动作,不由奇怪,许仙却站了起来,“今日你我都累了,我去睡书房。”说着便要跨出门去。

  未完待续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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